第二十三章 她来了3:咸阳机场


8月6日,天微微亮,西安还下着小雨。我刚刚到酒店时,她还吃着早餐,不一会儿,我们就拿上行李准备走了。我拦了辆出租车,准备送她去机场。

路上,雨就越下越大了,离开了北门,车子一直往朱宏路的方向开。我问了很多关于她家里的事情,她给了我更多的信息。看来,她来这里确实是想离那个家远远的。她住在一个靠近意大利和斯洛文尼亚边境的小城镇里,从维也纳出发,要倒三次火车。她家的房子非常老了,而自幼年开始无休止的家暴,却一直持续到她成年。越来越多的细节从她嘴里说出来,我则丝毫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安慰她。

她前一晚的怒气还没消完,今天又说了这些,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起来。因此,上了机场高速以后,我便不再说话了。外面的雨还在不停的下着,一架又一架的飞机从头上飞过。这个三伏,为什么显得有点冷呢?

到了T3以后,我找了一个手推车,推着她大多数行李,进了候机楼。那时,时间还早,她是十二点的飞机飞她中国之行的最后一站——上海。我担心一会她见了机场工作人员再惹点事,我便故意先让她坐下休息,并没有告诉她在哪托运行李。坐下以后,她就一直抱怨要怎样换汇。我本想让她到维也纳那里再换,她却忧心忡忡。我一直很奇怪,结果她接下来的举动着实让我吃了一惊,她鬼鬼祟祟的打开了她随身的包,让我看。里面有至少十多万人民币,厚厚的一叠一叠的纸币占了她半个包的空间,全是她自己攒下来的,她说怕被抢。我一面安慰她说,没事这边治安比你想象的好得多。也确实,在西安这么多年,我没被偷过抢过,恶性犯罪那也只是偶尔听说过。一面找哪里有换汇的地方。T3主要是港澳台和国际出发,这里当然有换汇的地方。后来,在机场的角落里,我找到了一个换汇的地方,手续费倒不高,一千美元收60人民币。她一口气换了好几万,换下来全是500欧元面值的大票,但确实薄了不少。实在无法想象,她半年做两份工作,能攒这么多钱,这比我们这帮穷酸学者厉害多了。我同班同学中,工作找的最好的,是一位常年考第二名的女生,她学习也是十分努力刻苦的。后来去了在南京的,全国最大的金融数据分析公司,做数据分析师,一个月月薪不过一万三四的样子。而她在广州远郊做两份教师的工作,加起来却至少有25000以上的月薪,着实令我吃惊。

等了一个多小时以后,我终于带她去托运行李了,可不知道为什么,她还是心情不好。这些天,发生了这么多事情,也不能怪她。毕竟,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,教师的圈子也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纯洁。早年我还上中学的时候,就知道当时西安第二档好学校中的西安市第83中学就上演过类似戏码,两派的争斗最终导致该学校质量快速下降,甚至当时一度他们的录取分数线低于我母校。而我所熟知的学术圈里,这些东西就更明显了。学术圈很小,尤其是你关注的那个细分方向的圈子,就更小了。小到什么程度呢?各位如果有机会参加一下学术交流会就知道了,你所关注的细分领域,往往全国也就那么十几个二十来个人研究。中间有一两个被称为“大牛”的前辈,实际上他们的水平,也不一定就能配的上他们的“江湖名分”。当年医学的一个细分学术领域就闹了个笑话,那年他们商定,当年的会议论文要匿名审阅,即投来的论文不知道是谁写的,由教授们打完分以后,才能公布名字。结果大牛T教授的六篇论文,只被通过了一篇,场面相当难看。第二年该制度就被取消了,大牛又可以一年通过好几篇论文了。学术圈太小,谁都惹不起,所以到了外面,千万不要说某某不行,即使他真的不行,你也要客客气气的,即使你是学术圈的大牛,也不能随便diss别人。大家都要吃饭的,你diss了别人,往往会被大家群起而攻之,到时候是你身败名裂,不是对方。而P老师也常给我说一些报项目的内幕,这些科研项目实际上都和那些ZF里的人们挂钩,中间的利益关系之复杂,着实让人感到这哪里是学术圈啊,简直比娱乐圈也强不到哪里去!

其实,你能不能在顶级期刊发出文章来,和你自己的能力,潜力关系并不大,你的老师才是关键。80%导师社会关系加20%的学生能力才是发顶刊的公式。学术圈里那么多挂着各种头衔的教授,也不是天天把已知的东西东拼西凑,水一个顶刊吗?那些天天飘飘然的博士,不过是背后有个好导师,帮他们走各种社会关系罢了!这种人在我身边见的太多了,我时常对学术圈的态度是失望,甚至心灰意冷,这简直是对很多潜心做研究的人的侮辱。也难怪,我们的学术研究落后西方那么多年。做了学术你就知道,真的有用的东西,全是外文的,中文的,呵呵了。

托运行李时,她依然不是很开心,对工作人员的问题显得不耐烦。我一旁打着圆场,替她答了很多问题,她补了托运行李的费用以后,我们又坐在机场大厅里了。临走前,她告诉我如果她要来了那半个月工资,就让我直接拿着就好了,不用给她了。但拖欠工资这事不能忍,我一问才知道,这学校经常拖欠工资,发薪水日子没准儿,一会月初,一会就又拖到月末了。我推说不要。毕竟就八千多块钱,白拿人家的钱,不是个事。她其实从前一晚,南门那就开始说这事,我故意装没听懂,是不想拿人家钱。但现在我也不好推脱这事,毕竟她这被坑的挺惨的,来这干了半年多,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,又没银行户口,就我一个朋友,我只能暂时接下,让她放心走。

我帮她把行李推到了安检那里,她抱抱我,说了句谢谢便离开了。后来,在九月末,那钱总算是要回来了,我当然也没收,而是电汇给了她。不过,那天银行那帮人跟我矫情了半天,就是因为售汇理由,汇款理由不知道怎么填。咱毕竟是研究外汇市场的人,售汇理由随便一填,汇款理由要填021010个人赠与,这帮人非跟我矫情。算了,反正银监会查你们又不查我。

快十一点,我从出发大厅下到到达大厅,坐上了开往西稍门的大巴。中午在案板街吃完饭以后,就在对面的兴正元闲逛。请大家记住这里,很快,这里又会有事情发生。

几天后,我收到了信息,她在赫尔辛基机场拍日出,那里的风景真是美的令人心醉。那时候芬兰日出的很早,当地时间四点多就日出了。似乎回到了久别的欧洲之后,心情好了很多。

而整个七月八月,杰夫只字不提新书,也不在微信群里发表任何评论。中间还托人问我为什么不写日报。因为信息实在少的可怜,我也摸不透他的心思,只能等着九月他回学校了。这次回来,杰夫又像是变了个人一般。

杨昀昶
2019年11月5日
西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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