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河彎彎向南流,流到香江去看一看
皇后大道西又皇后大道東,皇后大道東轉皇后大道中,皇后大道東上為何冇皇宮?皇后大道中人民如潮湧。
上篇文提到,五月我基本上都是在帮助各种同学写论文中度过。这其实正是他们最难的时候。因为大家毕竟第一次写,老师们也不太可能手把手带,要自己摸索,确实非常困难,想起自己刚刚做科研那几年,确实走了不少弯路,便也只好帮助帮助他们了。当然更多原因是,可以赚点小钱。哈哈。
自2017年起,我几乎每年都会至少去一次香港。放松放松,远离身边的一切,和三两个简单的朋友,吃吃饭,玩一玩。这里是属于我自己的空间,学校、家庭、老师、同学……一切都不存在,简单快乐。
原本我的计划是在七月份去,但是她们都说自己那时候要报大学志愿,估计没时间。而我和另外一位国外的朋友定的时间是五月中前后,后来她也不来了,我什么都定好了,只好五月中期去了。
5月17日中午,我在学校急匆匆的吃完饭,便赶去了机场。考虑到还要去广州见一位朋友,往返广州的机票又最便宜。所以我当时定的是这张机票。由于那天西安机场太过繁忙,登机以后,飞机滑行到Taxi的位置上,一直在等待,迟迟没有进入跑道起飞。约一个小时以后,飞机的引擎转速开始上升,几秒钟后,到达起飞推力。80节!V1!抬轮!伴随着发动机强烈的轰鸣声,飞机开始快速爬升,离开西安。晚上抵达广州,因为晚点,我只好又在广州东站买了张高铁票前往深圳站,再步行通过罗湖口岸。
到罗湖站的时候,已经很晚了,快晚上十一点了。刚上东铁线的时候,人很多,一过上水站,便都下车了。列车很快抵达九龙塘,再转观塘线到旺角。此时已经十一点四十分了,旺角站依旧人来人往,刚下夜班的人、外国游客和打扮时髦的女郎充斥着旺角站。等了十分钟以后,又经荃湾线到了佐敦站。
我几乎每次来都是住在油麻地,弥敦道和佐敦道的十字东北角的一座大厦里面。因为这座大厦的大门直对佐敦站C出口,旁边有一个很大的报摊,东边连着中华书局和两家便利店,以及一家公仔面馆,交通、生活都十分方便。因此我便每次来都住这栋大厦。大厦里面宾馆林立,房间普遍很小,但隐蔽且五脏俱全。大厦名字也好——华丰大厦,当然中文名不怎样,英文名:New Lucky Building
弥敦道是九龙的主街,从尖沙咀一路通到界限街,这里商铺林立,即使是凌晨两三点都是人来人往,熙熙攘攘的。喜欢这里的另一个原因是生活气息更浓,附近都是本地人常去的地方,不像中环那里。
第一天由于太晚了,便便早早睡了。第二天一起来,吃了早饭,便是先步行去尖沙咀那,看看风景,然后坐天星小轮到中环。这是例行路线,每次来第一件事就是这个。这次也是帮一个朋友探探路线,她一直想来香港,无奈她们公司的排班问题,她一直来不了。这一天下午或晚上会见一位朋友,次日去香港大学见另一位。然而今年比较不幸,她们还是比较忙,于是这次香港之行,就谁也没有见到。
晚上,我虽来到了荃湾,但是她还要加班到后半夜,我只好在荃湾附近逛了逛。Katie是一位相貌普通的女生,我认识她非常久了,但是真正和她聊的比较好已经是她高一以后了。我们经常互相分享一些生活上的事情,东拉西扯的侃大山。她父母很有能力,早年做物流生意,后来发家了,便在荃湾买了一套过千呎的高层住宅,而且还是海景房。她则是在一所保良局旗下的一所Band 3中学上学,学校虽然不好,但是校风还不差。和港片上看到的一样,她每天早上六点多便要在楼下等Van仔,其实就是小巴去上学,我也是经常和她在这个时候就在网上打个招呼。而她则有时候因为车慢了,或者时间紧张,经常要跑步从车站到学校。所以经常能听到她喘着气讲话,我也经常拿这事开玩笑。
Katie和其他女生一样,平时喜欢和闺蜜们逛逛街,吃吃饭,也没什么特别的爱好,除了偶尔会在贴吧或者连登这样的论坛上写写鬼故事。和她这样单纯的女孩在一起的感觉,只有轻松。她那么活泼开朗,一切丑恶的事情都应该离她远远的。而后面几个月至今发生的事情,却让这个本对zf事情不怎么关心的人,天天担心受怕,也要关心这些。
她今年考DSE,就是类似于我们高考的考试。本来我想她没什么事情,谁想她为了去日本旅游而攒钱,去了一家茶餐厅打工,更不巧的,那天人手缺的厉害,她直到凌晨一点半才下班。心里虽有些小失落,但是当我坐到去年和她在一起的那间日本拉面店时,我便感觉好了许多。去年在这里吃饭时并没有注意到,这里的老板、厨师和店员几乎全是日本人。今天刚刚往这里一坐,他们便用日语交流起来。这个餐厅的设计和日本的拉面店很像,厨师就在那里做面,外面是一圈座位围着他。这里人流量很大,几乎时时刻刻座位都是满的,我只好在一个靠门的地方坐下。每次有人坐下或者离开,他们便会用日语齐喊“欢迎光临”和“谢谢惠顾”。这家店拉面做的很好,但是价格有点高。有意思的是,我临走结账的时候,故意用日语问起老板价格来,他有点惊讶。我给钱的时候,他问我是哪里人?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,便顺口说我是别府人,他便说他老家离那里不远。我日语不太好,后面他说的很快,并没有听的很懂。最后他硬是要给我打折,原本一百多港币的拉面,他只收我五十港币。我觉得有点不好意思,他却热情的拍着我,让我下次再来,还亲自给我开门,送我出去。我们之后互相鞠躬道别。
离开这里,我在热闹的荃湾大河道转了转,又去了荃湾公园和沙咀道市政公园以及杨屋道街市,之后看她一直在忙。便独自一人回到了油麻地,因为旺角半年前被“杀街”了,那些街头艺人们,现在基本上都在尖沙咀演唱,旺角失去了往日的热闹气氛。我又在庙街到广东道一线转了转,便回去了。
第二天,我刚刚到中环的国际金融中心二期,准备转搭港岛线去香港大学。但是途中我联系她时,她才说今天家里来了亲戚,请假没去上班。阿晴家里原本是福建人,上世纪八十年代偷渡来港,此后在这里定居,后来她才出生了。我第一次见她时,她还在上夜校。她是一个很有文艺气息的女孩,非常喜欢写小说。她经常给内地一些网文网站干活,写文赚取稿费。不过她似乎写文的能力还差一点,经常被退回来重写,或者到了交稿日直接失踪。也因此,她并没赚多少钱。有意思的是,她告诉那些人她是香港人时,那些人还不信,还会骂她吹牛,真是李逵碰到李鬼了。
那天,我到牛头角道已经是晚上九点了,香港下着阵雨。刚到时为了打发时间,买了两份报纸看,而那天头版正好刊登的是那位男生在台湾杀了自己女友,又独自回了香港,而无法被逮捕的新闻。港台之间没有邦交也无引渡协议,这事早就老生常谈了,70年代一起著名的绑架案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,台湾方面不配合,导致嫌疑人在逃至今。看了报纸,又在她学校附近转了半天,她才放学。她在马路对面就看到了我,便匆匆过来和我打招呼。她感觉瘦瘦小小的,戴着眼镜,看起来很乖巧。我们去了她学校对面一个小餐厅去吃饭,这个餐厅主要做米线,而且老远就能闻到米线的香味。她说这是这边她觉得最好吃的餐厅了,我那天被国航坑了,几乎可以说全天都没怎么吃饭。但考虑有个可爱的小女生在,只好收起平时吃饭的歧视,老老实实吃碗米线。
席间和她用广东话聊着,我那时广东话还不是很流利,远不如现在。对面的中年夫妻像看外星人一样,看着我们聊天。而因为餐厅老板娘一直对着我们旁边那位正切菜的师傅爆粗口,让我们笑的合不拢嘴,其实没有聊很多。只是说到刚刚旁边停着一个十五人座冲锋车和一辆警车,一批警员上楼抬了一堆东西下来,拉着走了,便问她附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案子?刚刚看报纸也没提到这边,所以好奇便问了她。她说不知道,吃完饭,我送她去车站坐车,之后我就回来了。
第二天,我和她晚上约在她家附近商场里的一个自助餐厅。我按时到了,她好像还在睡觉。不过很快她也过来了,我们一起吃了刺身和自助烧烤,饭后又吃了些点心,谈起了她之前的事。过去她在一所不错的学校上学,可是后来她的老师却非要冤枉她做了一件错事,她因此受到了全班同学的孤立,校内流言也传了不少。她因此患上了精神失调,住进了精神病院。康复以后,成绩便下滑的很厉害,开始还在日间部读,但是成绩实在太差了,便被转到了夜校。后来,我们谈了些小说方面的事情,便结账下楼散步了。她说要带我去一个小时候经常去玩的地方,我们便走进一个悠长而黑暗的小巷,两边是拥挤的公屋,楼很高,但是很密集,而且每层楼的面积还看起来很小。这条小巷直直的穿过高架桥,桥上不时有车经过。穿过高架桥的桥洞,便来到了将军澳体育场和另一条小巷。这里人很多,小巷里都是锻炼身体的人们,他们跑着步。我们进入体育场,穿过一个大大的草坪,有两个不大的水池。她说她小时候,晚上经常在这草坪上搭帐篷睡,但是后来觉得蚊虫太多,也就不再来了。水池里有几艘遥控船,几个打扮很街头风的年轻人玩着遥控船。前面是香港单车馆,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健身房,到处都有人在健身。我们穿过这里,又到了那条小巷,我们继续谈着文学,还有一些我的事情,时而涉及政治。
我们一直走,走了很远,才到一个小湖附近,这里感觉人烟罕至,仿佛世外桃源一般。她说自己不开心时,就会来这里玩玩。她本想继续带着我向前走,而时间太晚了,况且她妈妈也不久前给她打了电话,我也只好提议往回走。
我们走另一条路回到了将军澳地铁站附近,她带我去吃糖水。那家店正好在车站西侧,我来的时候直接走东侧进入商场,并没有注意这里。这里人很多,因为是周五晚上,我们还抽了号,排队等着进去。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了,用广东话讲了句粗话,她便呵呵笑着,温柔的安慰我:不溜都系咁啦,唔好嬲啦(一直都这样,别生气了)
进去之后,我点了芝麻糊,她点了菠萝糖水,可里面实在太嘈杂了。而且旁边的一对男女一直拉着手秀恩爱,讲着肉麻的话语,那女生娇滴滴的撒着娇。搞得我们很尴尬,我们几乎在里面什么都没聊,除了谈谈糖水的味道。
吃完糖水,已经十一点多了,我们简单告别,我便搭港铁去了旺角看街头艺人们表演……
时间真快,这一年她又经历了很多事情,我也是,真想找她好好聊聊。
见她来不了,我只好放慢脚步,不搭铁路,从国金二期出来沿着长长的人行天桥,绕过四季酒店,直奔上环。中环再向西,上环,西环,亦或是香港大学附近,坚尼地城都是香港的老街区,很多老式的建筑都云集在此。之前这里是僻静之地,直到港岛线2010年以后向西延伸,这里才逐渐繁华起来。
不论是老餐厅还是洋人在此新开的酒吧,都别有一番风味。旧警察公寓在这里,旧警署,还有壁画街。无一不透露出别样的滋味,我喜欢这里的安静与慢,这里并不像中环、半山、湾仔那样着急与喧闹。
中午我在这里找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餐厅,独自享受着美味。说到上环,我又想到一个人,便临时起意,给她发了消息。她是一位混血儿,母亲是韩国人,不过她从出生都住在香港。她高中读完便在一个专科学校学习西点,平时很闲。原本想着她能来,可因为我没有提前通知她,很唐突的邀请她,她自然有些吃惊。而且她那天正好有考试,我的到来打乱了她的安排,只好作罢。
Paula是一个很小只的女生,我其实和她接触不多,之前也没有见过,只知道她在上环附近住。她似乎有点在感情方面迟钝,因为她多次问我,为什么她班上一个男生总是“欺负”她,摸她头发……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傍晚,我又到了湾仔骆克道和轩尼诗道交叉路口那里,这里夜生活很丰富。我又去了那家每次来港都会去的一家爱尔兰餐厅,老板和我很熟了,虽然不是天天见,但我们很聊的来。这边就要疯狂很多了,这一街的酒吧餐厅,几乎很难看到亚洲人的面孔。酒吧经常传出极其刺耳的音乐,半条街外就能听的到。有的酒吧则是播放着橄榄球赛或是什么体育比赛,疯狂的人们极其大声的吼着,庆祝着,开着香槟,我也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,不过我更喜欢那里的地下赌球。我那时运气不错,时常赢一些小钱。不远处的小球场上,各色的美女在露天的摊位里,美发或者化妆,准备参加这边的狂欢。餐厅里更多的是人们在聊天。
也许真的是感觉有点无聊,我也准备放开玩一玩。我吃完饭,在街上走着,面对全是白人的街道,自然有些拘谨。不过很快,我便注意到,一家英国人的酒馆外边与另一家酒馆交界的立柱旁,有两位身材高挑,很妖艳妩媚的女人。她们大约有一米八以上,一位身穿银色的晚礼服,留着长长的金发,非常漂亮,踩着黑色的高跟鞋,有点职场女性的感觉。另一位则穿着皮衣,脚踩着靴子,一头短发,有一种女王般的霸气。不过她们长相都十分出众。我偷偷叫来酒保,告诉他我要请她们喝杯香槟酒。很快酒上来了。酒保对她们说了些什么,她们注意到了我。我则远远的举起杯子,向她们走去。
她们热情的和我打招呼,我也回礼,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,我们便放的很开了,一起开玩笑,又一起玩游戏。那位长发的女人来自比利时,和我之前猜测不错,她是位职场女性,在尖沙咀一家保险公司工作。她在香港住了很久了,但中文几乎没怎么练过,因此没什么朋友,只好来这里或者其他一些白人较多的地方玩,交交朋友,权当消遣。另一位短发女生来自西班牙,她是位背包客,正在周游世界。她半年前辞了工作,拿着不多的积蓄,穿过了欧洲,到了土耳其,又走过了中东和南亚,来到了香港。她们两个人其实也是刚刚才认识,我们又进入了酒吧,我和那位长发女人跳了一段舞。我本就不怎么会,又很少来白人的社交场合,自然非常生疏,不过她却一边笑一边,一边教我。可是我实在太笨了,这惹得她笑个不停。
然后我们便聊起了各自的事情,酒过三巡,她们渐渐有些上头了。而作为唯一一个在场的男生,我自然不能醉,所以我喝的很少。她们才慢慢说起了一些真话,那位短发女人,年纪不大,就经历了三四段失败的婚姻。她一直在说着自己的不幸,以及数落着那些曾经的恋人。最后一次离婚以后,她便决心自己孤身一人生活。当然,在此之前,她想好好出来玩玩,忘记那些曾经的不愉快。我一直安静的听着,偶尔安慰几句,似乎说出来她反而好受许多。
那位长发女人则是因为单纯想出来闯荡,阴差阳错的,来到了这里,自此定居了下来。我和她们一直玩到了半夜两点多,虽然玩的很开心,但终究感觉互相都不合适,于是我连她们的联系方式都没留,便返回了油麻地我的住处那里。
第二天,一个大早,我便起来,买了报纸,坐上北上的铁路,回到深圳。彼时那里依旧平静安定,但其实报纸,杂志上,还有那些人,给我的感觉是,香港已经开始暗流涌动。似乎有事情要发生,不久之后,果然如此。
我看完报纸,将最重要的一页放在了外面,留在了那节VIP车厢里,心中五味杂陈的离开了。
杨昀昶
2019年9月16日
西安